舟車勞累多日，小玖才終於睡上一個安穩覺，這一倒頭就睡了下去，甚至睡的比往常在宮中的龍榻上還要香。

次日天剛蒙蒙亮，小玖便被營帳外的練兵聲吵醒了。

小玖從榻上爬起來，胡亂的裹上了衣服，一拉開簾帳，冷風就撲面而來，小玖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，卻見素娥端著熱湯往這邊走。

見小玖要出門，素娥趕緊說道：“陛下，你怎麽起來了啊，外面冷，快進去。”

小玖跟著素娥回了帳中，素娥將湯放下，小玖才問：“你怎麽起來的這麽早？”

素娥也小聲說：“少尉一早就帶著營內的將士們練兵，奴婢也被吵起來了。今天也冷的很，奴婢怕陛下早起不適應，就去準備了點吃的。可秦將軍說軍中只有這些……”

小玖瞧著那一碗熱湯，和兩個白饅頭，反而是高興的說：“沒事啊，朕就愛吃這個！整天吃宮裏的東西，要麽是山珍海味，要麽是清淡素食，早都吃膩了。”

早膳就這麽簡單的吃了一口，小玖換好衣服出門，見陳副將已經開始巡視營地了，他說每日都要看看軍中傷員的情況，還要檢查軍營的防守，以及勘察敵軍的動向。

這晨起練兵，更是十年如一日，日日如此。

見小玖這麽早就起來了，秦將軍從大營裏出來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：“陛下，是不是把你吵起來了？這軍中不必皇宮，艱苦的很，吃的也只能填飽肚子，陛下還要忍些時日。”

小玖卻一擺手稱：“朕此番前來，就是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的，不用有什麽特別待遇，大家吃什麽，朕就吃什麽。”

正說話間，那邊就有一個士兵跑過來說道：“將軍，有人擅闖軍營！”

秦將軍眉頭一皺，問道：“何人如此大膽？”

那士兵摸索著頭腦說：“說是什麽相國大人的貼身侍衛，是個女子，非要進軍中來，屬下見她是一女子，且帶著武器，就將其扣下了，這會兒正在吵著呢！”

“女子？她可是叫青蘿？”小玖忽然問。

“哦對，是叫青蘿！”那士兵想起來說道。

秦將軍轉眼看著小玖，小玖說：“她的確是相國的侍衛，讓她進來吧。”

“帶她進來。”秦將軍說。

青蘿被壓了上來，武器也被搜走了，見到小玖，她立刻慌張的問：“相國大人呢？”

秦將軍眉頭一皺，冷眼看她：“相國的侍衛也如此無禮，見到陛下不知行禮，見到本將也視而不見？”

青蘿的情緒有些焦急，這才改口：“屬下參見陛下，見過將軍……不知相國……”

小玖撇嘴道：“他好著呢。”

正說著，風無月從另外一邊走了過來，見到青蘿也是一楞，臉色驟變：“不是讓你在府裏待著，你跑到這來做什麽？”

青蘿強忍著淚水說：“屬下……屬下深知前線險惡，實在放心不下大人，所以……”

風無月上前，把士兵手裏的佩劍拿過來，丟給青蘿，冷聲說：“回去。”

“大人，你就讓奴婢留下吧……”青蘿的言語之中帶著懇求。

“回去。”風無月又把話重覆了一遍，可臉色卻越發難看。

青蘿不敢違抗風無月的命令，卻也遲遲不願意走。見這般僵持不下，小玖終於一擺手說：“來都來了，人家一個姑娘，你讓人家自己回去多危險？青蘿一身武藝，留在軍中保護自己也沒問題，就留下吧！”

青蘿第一次有些感激的看著小玖，又轉眼望著風無月，似是在請求。

風無月沈默了好一會兒，才說道：“回去再收拾你。”

青蘿非但沒怕，反而是破泣為笑：“多謝大人！多謝……陛下。”

秦將軍帶著小玖看了軍中的傷員，還有儲備糧倉，小玖才知道軍中糧食也是常年虧缺，要不是自己半年前讓秦將軍回朝領了軍餉，這會兒打仗糧食又要虧缺了。

小玖讓同行而來的張禦醫給傷員們診病治傷，張禦醫雖一把年紀，但卻熱衷於救死扶傷，這也是他強行跟來的目的。

軍中每日都有傷亡，但數年征戰的將士們卻早都習以為常。小玖還以為這些死傷的屍體都是記錄了名冊，屍首潦草處理而已。

可小玖卻見那些不幸身亡的將士們，都被擡到一個專門焚燒屍體的空場，而秦將軍每日都會帶著軍中將領，來親自袍澤這些為奮戰而死的將士們。

他們的臉上沒有悲痛，也沒有哀傷，因為秦將軍說，既然入了軍營，就固有一死。這麽多年，他都盡量親自掩埋袍澤自己的士兵，心都麻木了，可他之所以這樣做，是為了努力的記住每一個曾跟著他浴血奮戰的士兵名字。

小玖聽到這，心中震撼無限，也十分敬佩秦將軍對自己的兵愛如手足。

風無月一日不見人，直到秦將軍帶著小玖從焚場回去，才說道：“你是不是打算以攻取勝？”

小玖點頭：“沒錯，你也知道，這樣等著就是等死。”

“想出辦法了？”風無月問。

小玖神秘一笑：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而秦將軍也沒食言，當晚便準備了軍中最為豐盛的酒菜來為小玖接風洗塵。

小玖高興的入席，陳副將跟少尉，還有秦將軍加上風無月在帳內，帳外則是被批準飲酒作樂，只管放松的將士們。

風無月坐在秦將軍對面，小玖坐在上位，素娥跟青蘿站在一邊，其它軍中的大小首領各坐一邊。

小玖原以為風無月吃不慣軍中的菜，但如今看來，他居然也跟自己差不多，吃這軍中的粗糧素食，也怡然自得。

秦將軍端起酒杯，起身道：“這杯酒，末將敬陛下英勇膽魄，從京中而來，一路辛苦。”

“將軍客氣。”小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。

秦將軍又倒了第二杯：“這第二杯……敬相國，陛下說的沒錯，大敵當前，你我應當暫且拋卻舊怨，聯手抗敵。在軍中，以這杯酒為起，你我便是盟友。”

風無月倒是難得大方的舉起酒杯：“敬秦將軍早日收覆嶺南，橫掃千軍。”

小玖沒想到，有朝一日還能跟風無月以統一戰線的身份，坐在一起喝酒。

酒過三巡，小玖看著秦將軍臉上的傷痕，走上前說：“秦將軍，你雖大我八歲，但我一直視你為兄長。這杯酒我敬你，若將軍不嫌棄我，我想認將軍做兄！”

秦將軍像是受寵若驚的樣子看著小玖，但他在軍中常年摸爬滾打，自然不拘小節，楞了片刻，便爽快的答應道：“何來嫌棄？有這樣一個機智勇敢的妹妹，可是我秦策的福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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